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阎文甫

[公元1915年-1936年]

阎文甫为[公元1915年-1936年]

  阎文甫,乳名文铎,1915年出生于河南省邓县二区(今穰东镇)阎家村。父母都是勤劳俭朴,为人忠厚的庄稼人。生养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,贫穷的日子本来可以勉强度日,不料土匪一把火把他家烧了个精光。从此,一家人不得不到邻村的亲戚家去住。那年春天,两个妹妹患了天花,因无钱医治先后被夺去幼小的生命。
  1927年初春,城西土匪又一次洗劫了阎文甫一家寄住的村庄,阎文甫也被当作人质拉走。由于他胆大机灵被匪首留下充当小?子。
  从此,阎文甫在匪营里可以随便走动了。匪徒们不注意的时候,他还能给其他人质转衣物、报信,人质们都说他是个好孩子。
  农历四月中旬的一个晚上,土匪们又要出动抢劫了。出发前,阎文甫趁人不防悄悄爬上早已选好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桑树​​上藏起来。这下好了,可以连夜回家了,离家一个多月,阎文甫是多么想念爹妈呀!
  他靠看星星辨别方向,连夜往家里摸。家里人见他回来了,喜从天降。阎文甫见到母亲,叫了一声,就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。
  1932年,阎文甫在县立第二小学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  1935年夏,河南地下党组织全遭破坏,上级决定按党员分布情况,让阎文甫等人在邓县、镇平、新野三县交界一带进行地下活动,阎文甫被鄂豫边工委任命为中共镇邓区委书记。他们的任务是筹措0,组织武装,准备游击。
  隆冬季节,西北风吼叫着把地上荒柴野草的枯睫刮得到处乱飞。一个下午,在通往镇平县侯集的土路上走着一个年轻人。这人个头很高,头戴瓜皮帽壳,身穿长衫,医生模样,手里拿着长杆烟袋,肩头搭着一个蓝布褡裢。天快黑时,他来到侯集的民团总部,找到他在这里当团丁的“表弟”彭修斌。彭修斌把他领到一个僻静的客店里住下后,眨眨一对小眼楮,笑着说︰“好你个阎文甫,差点把我懵住了。”他们曾在一起开过秘密会议,彼此很熟悉,阎文甫这次来是托他买枪的。
  阎文甫说︰“你这里是魔窟,我不这么打扮能行吗?”顿了顿他问︰“让你办的'货'弄到没有?”
  彭修斌反问道︰“钱带来了吗?”阎文甫点点头。
  彭修斌说︰“为了稳妥,你得先在这里等几天。”
  第二天晚饭后,鼓修斌就来了,他说︰“货”已提到,今晚就可去取。阎文甫高兴得差点蹦起来,一把握住彭修斌的手说︰“我代表组织谢谢你啦”。
  “谢啥,都是咱自己的事。”彭修斌眨着小眼楮说︰“走,咱们该动身了。”
  他们离开客店,出了寨,先走了一段小路,又转到一条土大路上往北走去。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,天空像块黑布,把四周捂得严严实实。凛冽的寒风刮到脸上,像刀割一般疼。连村子里的狗叫声都好似被这干冷的风吹得吵哑了。阎文甫背着褡裢,在彭修斌身后,高一脚低一脚紧跟着。彭修斌好像有对夜猫眼,越走越快,尽管他在后边紧紧追赶,还是被他越拉越远,人是完全看不见了,只能凭着脚步声往前追。阎文甫想︰他今晚怎么了,这么急?他想喊他等一等,话没出口,突然从旁边的草沟里窜出来两个人,一下子把他抱住了。一个还把冰冷的枪口顶到他的前额上。
  “不准动,动一动就打死你。”
  “你们要干啥?”
  “我们在等你。”
  “我是个穷大夫,到北山买点草药,凑了几个钱在这里,你们需要就拿去吧!”
  一个人奸笑两声说︰“骗谁,你是来买枪的,跟我们走!”
  听到这句话,阎文甫心里一抽,想︰坏了,彭修斌把我出卖了。
  他被送到侯集的民团团部。
  审讯时,阎文甫见彭修斌也站在一旁,恨不得冲过去一拳把这个可耻的东西揍死。民团头目王金声亲自审问他。
  “你们有多少人?”阎文甫翻了他一眼,没回答。
  “你们有多少人?他们都在哪里?”还是没有回音。
  “”地一声,王金声把手拍在桌子上,扯着嗓门吼道说︰“听见没有,我在问你!”
  阎文甫犀利的目光,盯了他一眼说︰“你要我说什么?”
  “你们有多少人?他们在什么地方?”王金声重复着。
  阎文甫又翻了他一眼,平静地说︰“我们的人多得很,都在侯集附近,正等着收拾你们哩!”
  “你们的头目叫什么名字?”
  阎文甫理直气壮地答︰“叫共产党!”
  “你就不怕死吗?”王金声声音都急得沙哑了。
  阎文甫嘿嘿冷笑两声道︰“怕死还革的什么命,老子死了,要你们命的人还多著哩!”
  “用重刑”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吼叫,匪徒们拥上来,0他的衣裳,反绑着手将他吊在梁上,用成攥的火香往他身上烧,每烧一下,那里就“”地一声冒股白烟、焦糊的气味,弥漫在屋子里。他的全身都被烧遍了,特别是两腋处,烧得肌肉焦灼,“扑哒、扑哒”往下滴着黑油,直到两肋露出白骨。他几次昏厥过去。但醒来后还是咬紧牙关,始终没吐一个字。
  他的凛然正气,反而镇住了敌人。面对这条硬汉,王金声既不敢轻易杀掉,又不敢随便放走他,只好把他当作一名“特等政治犯”,关进一所单独牢狱里,还给他带上木夹子(木制脚镣),派专人日夜轮流看守,一关就是三个月。
  初入狱时,阎文甫痛苦得要死。这倒不是身上的伤痛,主要是内心的懊悔。他在想,都怪自己不慎,来之前怎么就没打听一下彭修斌如今的表现?现在可好,枪没搞到,反把200块现洋失去了。这笔钱都是组织上千方百计才筹集来的呀!一想这里,他就忍不住暗暗流泪。
  轮流看守他的两个人,一个50来岁,一个不到30岁,年轻看守脾气暴躁,动不动就拳打脚踢。年长的心肠好,每轮到他,没别人的时候,总要设法给他弄点吃的。时间长了,有机会他俩还能拉拉家常。交谈中,他发现老看守也是个穷苦人。他对老看守说︰“老哥,我坐监,你看监,咱俩身份不同,其实受的罪也差不多。”老看守叹口气说︰“咋不是,要不是养活我的老娘,我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当差。”就这样,日子长了,老看守对他看管得越来越松了。第二年2月的一天夜里,又该老看守值班。半夜里他被什么声音惊醒,他以为老看守睡不着觉,想来跟他聊天,扒了一下门,发现监狱的锁在挂着,老看守却在对面小屋的草铺里睡得呼呼噜噜,他喊他,他也不醒。他忽然意识到老看守有意要放他逃跑。他没多想,轻轻开开门,离开了监狱。
  阎文甫巴不得飞回家里,但是腿上还带着木夹子,不能行走。他只能匍伏地上,蜷起两腿,用手扒着地皮往前爬。三个多月的牢狱生活,把他折磨得骨瘦如柴,加上两肋的灼伤还在流着浓血,每爬一步,身上就像撕裂一样疼。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得离开这里,得活下去,继续干!就这样,他紧咬着牙,用尽全力,爬到寨墙根处。又忍着剧疼,爬上寨墙。
  一上寨墙,扑面一股春风吹来。阎文甫定定神,四周黑乎乎一片,只有风吹柳枝发出的飒飒声。他又仰面望望天空,明亮的北斗星正在空中闪烁。他心里一阵喜悦。“我活过来了,我又可以为党工作了!”
  他缓了几口气后,试着往下爬,哪知刚爬了几下,眼前一黑,就滚到了寨墙外边的寨河里。幸亏寨河里没水,但因翻滚而下触动了伤口,一阵剧疼使他又一次昏迷过去。
  雄鸡的叫声把他惊醒。他咬紧牙关爬上岸,继续往家乡的方向爬去。破晓时,他爬到一个村口,朦胧中发现前方有个人影,为防万一,他急忙爬进附近一个碾盘下藏起来。那人已经发现了他,而且径直来到碾盘前弯下腰问︰“谁?钻这里干啥?”
  阎文甫发现来人是个拾粪老汉,心里稍稍踏实了些,就从碾盘下慢慢爬出来。老汉问明情况后,忍不住骂道︰“这群狠心的狗东西!”并急忙回家找来斧头砸开木夹子,把阎文甫背回自己家中藏起来。
  第二天深夜,老汉把阎文甫护送出村,他谢过老汉,连夜赶回家中。监狱生活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,又长又乱的头发里沾满了灰尘和草渣,身子瘦得皮包骨头,突得老高的颧骨,使眼窝显得又大又深,再加上满脸乱蓬蓬的胡子,样子十分吓人。刚进门,一家人谁也没认出他来。他忙对父母说︰“我是文铎。”老人心疼得抱着他痛哭起来。阎文甫说︰“别哭了,我是从监里逃出来的,王金声定不会放过我们。”他说着,扑往父母面前一跪说︰“都是孩儿粗心,连累了你们,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家吧。”父母擦擦眼泪说︰“孩子,你干的是正事,俺们不埋怨你,快起来,咱走。”
  两个月以后,阎文甫体力渐渐恢复。他又外出活动。一天,他在白牛街赶集,看到两个团丁正在抢东西,突然想︰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家伙的枪夺过来?也省得去买枪了。他立刻去找中共新野中心区委书记韩俊昌商量。韩俊昌说,为了稳妥,还是设法借一支枪才行。几天后,韩俊昌果然在朋友(也是地下党员)那里借到一支枪。阎文甫高兴坏了。
  一天,阎文甫和朱丰昌一同到滩街赶集。滩街位于邓县、新野交界地,是邓县的四大名镇之一。集市比较繁华,京广杂货应有尽有,街上驻有商会和二区民团分队。他们在街上转了一阵,就来到街西靠河边的一个茶馆里。
  这家茶馆有三间草棚,支着十来张桌凳。赶集天,喝茶的人不少。他们走进茶馆,刚喝几口茶,就来了一个穿着灰棉布军装的团丁。这团丁看上去30岁左右,中等身材,腰里围着子弹袋,肩上斜挂着一把盒子枪,好像是个护兵。阎文甫暗喜,看看后院,后院靠河边是一道低矮的土院墙,院墙转角处,有个厕所。他决心夺下这支枪。他又看看对面的同伴,朱丰昌也在偷看着那个人的枪。
  那家伙只顾喝茶,眼看两柱香功夫过去了,阎文甫身上急得直出汗。他又喝了几口茶,猛然想起,如果能把他引到厕所去,就好了。他想起小时上学堂,如果有个学生上厕所,很快就有人跟着要去,就像会场上的打哈欠一样会污染。主意一定,他放下茶碗说︰“老哥,咱该走啦。”
  “急啥,还早哩!”朱丰昌回答。
  “那我得去解个手再来。”
  说也奇怪,他刚刚走出茶馆后门,那家伙也跟着出来了,接着朱丰昌也慢腾腾出来了。阎文甫一阵高兴。走到厕所门口,他弯腰绑绑鞋带,故意让团丁先进去,朱丰昌紧跟着追进去,一个箭步冲上前,想将那人拦腰抱住。谁知那家伙身子一歪,朱丰昌扑了个空。那家伙见事不妙,唰地拉出手枪。就在这时,阎文甫飞起一脚,将手枪踢落在地上。朱丰昌急忙捡起枪,几乎同时,两支手枪一齐对准那家伙胸口。阎文甫喝道︰“不许声张,你要吭一声就要你的命,把子弹袋解下来!”那家伙无奈,只好乖乖解下子弹袋。
  阎文甫他们得到枪和子弹,一闪身,翻过土墙,跳下河岸不见了。
  三伏炎夏,正是西瓜上市季节。新野县沙堰街西门外的河滩里唱戏,观众人山人海,那些卖爪的、卖酒的、卖茶的,卖糖果小吃的都来了。沙堰寨防局还派了一二十个团丁到会上维持秩序。阎文甫认为,这又是一个夺取0的好机会。唱戏的第三天晚上,阎文甫、同中玉、朱丰昌带着手枪和匕首来到会场,发现邓县二区缉私队长杨典若带着他的两个护兵也在这里看戏。团丁们零零星星四散在会场里,杨典若耀武扬威地坐在会场中央。阎文甫考虑杨典若不是当地人,决定先把他的枪夺过来。
  计划一定,他们三人各捧着一块西瓜边啃边往前挤,阎、朱二人一直挤到杨典若的身上,同中玉则单独盯着他们较近的一个团丁打外围。那晚唱的是《长阪坡》,戏唱得好,杨典若躺在圈椅里,一边磕着西瓜籽一边看戏,还翘着二郎腿,将手枪放在大腿上显威风。他的两个护兵虽然一左一右,但目光却盯着旁边的妇女。阎文甫在心里直骂。
  可是,等了又等,一直没下手的机会,阎文甫心里像着了火,就在这时,他的脚似乎被人狠狠踫了一下,他知道同伴要下手。只见杨典若右边的护兵,忽然“哎哟”一声倒了下去。他便动手去夺杨典若的枪。谁知这家伙忽地翻身站起来,唰地用手枪对准朱丰昌,阎文甫见势头不对,“啪”的一下将手里的西瓜扣到对方的脸上,趁对方擦脸的机会,阎文甫随手又去抓枪,哪料这家伙的枪是用绳子系在腰里的。阎文甫急了,饿虎扑食似的一下子把对方按倒在地。会场上乱成一团。同中玉立即朝天鸣了一枪,并朝这边挤来。
  人们喊着“炸会了!”“炸会了!”,四散开去。左边那个护兵正要过来解救长官,被赶来的同中玉一拳打在眼楮上,那家伙“妈呀”一下捂住脸,同中玉趁势夺了他的枪。朱丰昌见阎文甫还在跟对方厮打,就上去帮忙。而阎文甫这时也使死劲地把对方的枪掉转了头,“扑”的一声,一颗子弹穿进了杨典若的腰间。
  镇会的团丁们起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一边喊着“不准动”,一边朝天上乱放枪。等他们明白过来后,阎文甫他们早已带着夺来的0,随着乱哄哄的人群跑得无影无踪了。这次行动,他们共夺得了四支手枪和步枪。
  阎文甫的游击队,在3个月中,以出其不意机智灵活的形式共夺得长短枪六支和四五百发子弹,打死打伤联保主任张明显、缉私队长杨典若等地霸凶顽十余人,并除掉了一个地方烟庄老板,收缴了大量银元,充实了武器和经费。游击队的声威越来越大。
  1936年8月中旬,国民党的第五次“围剿”结束了,省委通知各地游击队化整为零。8月31日到泌阳集合。分散了几个月的游击队员们,一听说要集合归队,心情都非常高兴。这天下午,阎文甫、朱丰昌等人,携带八支手枪和七八百发子弹,到穰东西边金庄金吉庆家聚齐,准备连夜赶到新野樊集。但临走时,十四五岁的金吉庆死活要跟他们一起走。
  阎文甫为难了。带上他吧,没经过上级同意,不带吧,又不忍心让孩子的感情受到刺伤。眼看已经半夜,阎文甫和朱丰昌商量,决定让一个队员先走,另外一个留下继续劝说。安排妥当后,阎文甫和朱丰昌才启程上路。
  深蓝色的天幕上,缀着一颗颗银星,喝足露水的秋虫,正使劲地唱着歌。辛劳一天的庄稼人也早已进入梦乡。前天才下过一场雨,道路上满是泥泞。为了抓紧赶路,他们专抄近路走。早饭时,他们在新野北部的廖庄村和十几个团丁遭遇。两人分头向敌人射击,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。阎文甫往东南方向跑着,五六个团丁们紧追在后,边打枪边喊“截住,他是土匪,抓活的!”正值秋收秋种,不明-的人们蜂拥而至,包围了他。阎文甫向人们解释︰“我不是土匪,是红军的先遣队员,我们的大队人马很快就到。”农民们没有动手。阎文甫继续打着、跑着,跑到歪子街东边,被保长的儿子王汉三带人拦住去路,后边的团丁还在追赶,很快将阎文甫包围在中间。敌人为了抓活的他,慢慢向中心收缩。这时的阎文甫眼都红了,他紧咬牙关,端着枪向四周的敌人猛烈射击。他的枪管早已热得烫手,袋里的子弹越来越少。到最后只剩一颗子弹时,他停住了射击,端着枪,站到一个高坎上,大声喝道︰
  “老子们就是共产党,有种的你上来!”
  敌人被镇住了,都不敢向前一步,他又“叭”的一枪,打倒一个敌人,并乘机向那个空虚的地方冲去。就在这时,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胸膛。
  阎文甫牺牲了。
  从此,中国人民失去了一个优秀儿子,中国共产党失去了一个优秀党员。
  
同年(公元1915年)出生的名人:
同年(公元1936年)去世的名人: